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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信半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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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信半疑

密林深處,一頭梅花鹿低頭安心地吃著草,渾然不覺危險即將來臨。

景衍勒緊韁繩,箭頭直指梅花鹿的眼睛,他半瞇著眼睛,眼看時機成熟,卻始終沒有拉開弓弦。

“嗖!”一支箭準確無誤地射穿獵物的脖頸,梅花鹿抽搐倒地,鮮血直流。

景衍望著手中沒能射出去的箭,回眸望去,看見北燕大皇子朝他咧嘴一笑,抱拳道,“多謝三王子手下留情,這鹿本皇子笑納了。”

景衍抿唇,眼睜睜看著北燕的護衛拾起獵物,無動於衷。

“雖然西淩並無狩獵一說,但三王子騎射不亞於本皇子。”大皇子睨一眼西淩護衛手裏的獵物,數量慘淡得可憐。

“遙想當初三王子來北燕,狩獲的獵物可是拔得頭籌,怎得今日反常,連本皇子的零頭都沒有。”

不及景衍回應,大皇子笑瞇瞇地看著他:“到底是三王子能力漸退,還是牽掛嬌妻,所以無心狩獵?”

話音刻意加重了後一句,景衍淺淺一笑,沖北燕大皇子點點頭,算作默認。

見狀,北燕大皇子也不欲久留,調侃兩句往別處尋找獵物去了。

留下景衍在原地打轉,他註視著梅花鹿倒下的草叢,那裏流淌著一灘血跡。

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他整個人心不在焉,視線無法聚焦,再好的獵物都不為所動。

北燕大皇子只猜中了一半的心思。

景衍的確歸心似箭,但不是因為姬嫣然。

不知覺來東京城半月有餘,景衍有幸能與相思重逢,可她的公主身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,景衍根本無法隨心所欲地見到她。

滿打滿算,自和離之後,今日竟然也只是第三次看見秦相思。

東祁不是西淩,他無法像隨意進出西淩王宮一般出入東祁皇宮。

意味著春蒐是上天賜予景衍絕佳機會。

不僅可以隨時見到相思,而且礙事的時無度不在,景衍滿腦子想的是趁此機會令相思回心轉意。

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。

“孤一個人走走,不許任何人打擾。”心想如斯,景衍下令,“你們就在這裏等著,若半個時辰後孤還沒回來,你們自行回營。”

“是。”護衛不敢違命,老老實實在原地等待。

景衍打馬前行,以免打草驚蛇,在密林外繞了一圈才往營地方向走,特意繞開了西淩的營帳。

不繞不打緊,這一繞圈反而撞見了意想不到的畫面。

郁郁蔥蔥的樹木下,霜色尤為顯眼,而正對著霜衣騎裝女子的年輕男子,容色完完全全落入了景衍的眼睛。

他一眼就認出背對著的霜衣女子是秦相思,也隨即認出年輕男子姓裴名翊。

正因為如此,景衍看到這幅畫面,神情黯然。

同為男子,景衍如何看不出裴翊的情愫。

遑論秦相思看樣子並不排斥對方,與他說說笑笑,相處得十分融洽。

景衍不禁蹙眉,說不出該哭還是該笑。

秦相思和別的男子談笑風生,想來她對時無度並非全然上心,他應當是開心的;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,他又笑不起來。

未幾,失落的情緒蔓延胸腔,堵在景衍的胸口,郁結難消。

他大意了,“敵人”不止一個,沒了時無度,還有半路殺出重圍的裴翊。

甚至北燕,南詔,都是潛在的“敵人”。

景衍闔眸,深深地呼吸著,將心頭似洪水滔天的情緒壓制下去。

壽宴後他思量多日,仍舊不願放棄。

秦相思是否喜歡時無度不打緊,關鍵在於,他尚未向她表明心跡。

這一次,他一定不會再錯過了。

景衍翻身下馬,安頓好駿馬後朝說笑的兩人方向走。

說時遲,那時快,不遠處傳來馬蹄聲,驚動了交談樹下交談的兩人,秦相思順著聲音來源遞去眸光,瞬時怔楞下下,下一秒喜笑顏開。

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,她動身向前,此時騎馬之人從馬背上一躍而下。

清風吹拂,樹葉微晃,春光明媚,一玄一白緊緊相擁。

景衍身在高處,很快看清了玄衣騎裝之人是時無度。

懷裏的一抹霜色甚是紮眼。

景衍眉頭皺得愈發厲害,生生擰出了“川”字。

恰好在此時,裴翊擡眸,發現了他的存在。

沒有驚訝,沒有意外,裴翊看見景衍,神色自若地朝他微微一笑。

大抵是發覺景衍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秦相思,裴翊睜著墨玉的眼睛,意味深長地與之對視。

笑意也逐漸變得耐人尋味。

兩者結合,仿佛在告訴,或者在嘲笑景衍:瞧,你與我,皆是敗者。

握弓的手掌驀然收緊,景衍咬牙,溫潤如玉的臉龐浮現一絲猙獰。

他才不甘心當敗者。

因為親身體會過秦相思滿腔的愛意,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,所以做不到心甘情願。

明媚笑靨,溫柔期待,熱烈奔赴,這些,都曾只屬於他。

怎麽可能甘願放手啊。

*

午時將至,狩獵的人馬接二連三地回到營帳。

祁帝狩獵而歸,他早年愛讀詩書,不善騎射,登基後勤於鉆研,武藝也漸發精進,年年狩獵,珍禽異獸不在話下。

今日亦是收獲頗豐,祁帝心情舒暢,換身幹凈的袍子後,江皇後和淑妃已等候多時。

中午自然吃現成打獵的飛禽走獸,或蒸或烤或煮,營地外面座位擺放了一圈,祁帝左右坐著嬌妻美妾,不遠處是小丘似的獵物,宮人正在仔細清洗。

東祁臣子,三國使團也相繼入座,營地人滿為患,場面一度十分壯觀。

祁帝環顧四周,看見下首的淑妃扭頭定在別處,問:“愛妃在看什麽,這般癡迷?”

他瞇著眼,順著方向探去,正是西淩的營帳。

西淩三王子尚未回來,外面坐著的是王子妃姬嫣然及左相夫人,還有幾名使臣。

祁帝神色平靜,眼神晦暗不明。

頭頂傳來詢問聲,淑妃急忙斂眸,神色有幾分不自然。

她心裏慌亂地很,卻也知眼下情形,隱瞞反而壞事,故坦然回答:“陛下,臣妾瞧西淩三王子妃有孕,”

話音頓了頓,淑妃嬌羞地低言,“臣妾,私心希望能再給陛下添一位小皇子、公主也好。”

祁帝淡哂:“來日方長,阿桓年紀尚小,愛妃……”

一旁的江皇後聽在耳裏,涼在心底。

以至於祁帝後面說了些什麽,無心在意。

她覺得面上無光,自己的丈夫和愛妾打得火熱,而她作為皇後竟也一句話插不上嘴。

春蒐理應帝後攜手同行,淑妃本不該出現,不合規矩。

可規矩在天子面前猶如浮雲,皇帝高興,還管什麽規矩。

江皇後意欲一走了之,然而理智卻時時刻刻耳提面命地提醒她的身份,她是皇後,是國母,不能感情用事,壞了規矩。

聽著淑妃口口聲聲想為祁帝誕育子女,江皇後刺痛地垂眸,盯著自己的肚子,滿腔嘆息。

她何嘗不想為祁帝誕育兒女呢,可惜自上次有孕後,她的肚子再沒了動靜。

陛下心疼大皇子年紀小,淑妃無暇顧及,可她畢竟年輕,又得聖寵,假以時日,難保不會再誕下皇子。

江皇後不同,她成婚快十八年了,僅僅懷孕過兩次,期間間隔十餘年,而今,她年逾三十,孕育子嗣的可能性遠不及年輕貌美的淑妃。

思及此,江皇後輕輕地嘆氣。

便在此節,有大臣拜見,原是獵得一只珍貴的銀狐,特此呈上來獻給祁帝。

銀狐生長於寒地,為何出現在春意盎然的南山無人深究。天子要狩獵,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,底下的人也會想辦法讓它出現在南山林中。

祁帝望著銀狐的毛發,露出滿意的神色。

尋視一眼沒看見秦相思,便道:“把明月叫來。這銀狐皮毛鮮亮,顏色襯她。”

祁帝幻想著明月裹著銀狐皮大氅的場景,眼神愈發溫和。

餘忠良應聲便去找人了。

淑妃嬌聲開口:“陛下,臣妾也喜歡銀狐皮。”

話音剛落,周遭安靜一片。

就連進獻的大臣都察覺到詭異的氣息,連忙躬身告退。

江皇後一言不發,唇角微不可察地翹起,在心裏譏笑淑妃不自量力。

祁帝面色未變,淡淡道:“愛妃喜歡,朕命人再獵一只銀狐便是。”

言外之意,眼下這只銀狐除了明月,誰都無法得到它。

祁帝的回答意料之中,江皇後神色稍霽,片刻前不平的心境有所緩和,看到淑妃吃癟,她甚至覺得暢快。

即便是淑妃,在明月面前,又算得了什麽。

果不其然,淑妃眸光微暗,霎時恢覆原狀,笑靨如花,狀作大方地點頭應是。

*

時間一點點流逝,陸續有人回來,左鄰北燕,右舍南詔人差不多齊全了,西淩除外。

姬嫣然左顧右盼,餘光瞥見有人在註視她,她不甚在意,一昧地尋找丈夫的身影。

“喲,這不是三王子妃麽?在等你家王子回來?”北燕大皇子剛見過祁帝,折回營帳時目光朝西淩掃了眼。

姬嫣然望夫心切,又長相貌美,大皇子搓著下巴打量,他沒看到景衍,笑意夾雜幾分不善,語氣看似疑惑,卻深有考究,“奇怪,打獵時他表現得歸心似箭,本皇子還以為,他早就回來陪你了。”

姬嫣然的心唰地一下沈了下去,她極力控制自己隨時可能失控的情緒,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。

最後還是副使出面與大皇子寒暄,對方離開後,姬嫣然的心情依然煩躁。

懷孕後她愈發敏感,眼下身子快七個月了,敏感多疑的心思只增不減。

她迫切地想要見到景衍,如果現在他出現在自己面前,方才聽到的一席話姬嫣然或許不會在意。

可景衍沒有回來。

眼見營地人聲鼎沸,熱情高漲,大家陸陸續續地開始處理捕獲的獵物,準備午飯。

唯有西淩,因著主使未歸,誰也不敢先動手,活脫脫像嗷嗷待哺的嬰兒,渴望得到餵養。

姬嫣然瀕臨崩潰,這時候,隨景衍打獵的護衛回來了,她笑靨如花,張望尋找。

結果不言而喻。

“殿下呢?”姬嫣然問。

護衛答:“稟王子妃,殿下想自己走走,吩咐奴到了時辰自行回營。”

姬嫣然渴望的心瞬間跌入谷底。

偏偏註視的目光猶在,她煩躁地擡眸與之對視,對方卻在這時收回了視線。

沿著方向,姬嫣然看見金色盤龍的營帳,知道那裏坐的是東祁天子,她快速掃了一眼,感覺到不對勁,又朝那處望去。

嫣紅的衣裙,高聳的發髻,雖然看見的只是一張側顏,但姬嫣然沒由來覺得熟悉。

似乎在哪裏見過,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。

正想著,一抹霜色映入眼簾:東祁長公主明月在宮女的攙扶下出現在祁帝面前,得到了一只銀狐。

姬嫣然親眼看著她朝祁帝行禮,退下。

“嫣然。”恰在此刻,她聽見熟悉的聲音。

景衍回來了。

哢嚓。

破碎的聲響,是心頭出現了一道裂痕。

為何會那麽巧?明月公主剛回營帳不久,她的丈夫也隨之出現。

上午她和明月公主見過,有些話對方明裏暗裏說得清楚。

難道明月公主在騙她?

不,心裏另一個聲音否定道,姬嫣然說不準是自己不想懷疑秦相思還是景衍,忍不住開口:“殿下,你怎麽才回來?妾擔心你。”

“今日運氣不佳,沒尋到好獵物,便往林深處走了走,一時忘記了時間。”景衍笑著解釋,目光溫和,“孤下次早點回來。”

說話間護衛已經將他馬背上的獵物系數取下,姬嫣然大致看了看,無非是野兔山雞之類,沒有景衍口中的好獵物。

早半個時辰回營的西淩人好歹獵了兩頭鹿。

不過西淩沙漠蠻荒之地,從未有過狩獵活動,因而除了貴族外,鮮少有西淩人練習射箭。

景衍未必說了謊話,興許他真的步入林中深處打獵也未可知。

可姬嫣然下意識認定他在撒謊,因為從他回來後,視線就在尋找別處。

所謂的別處,她方才剛剛親眼見到過。

正是明月公主營帳的方向。

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,如同四季分了明,春來必然覆蘇發芽,直至盛開綻放。

景衍坐下,極其自然地握住姬嫣然的手,用溫柔的眼光,溫和的笑容安撫她。

姬嫣然她應付地揚了揚唇,說服自己相信景衍的解釋。

然後默默將懷疑的種子埋進內心深處。

*

酒足飯飽之後,困意席卷,無論皇帝還是臣子、使臣各自入帳休息。

營地陷入安靜,護衛們皆守在帳外,凝神貫註。

寬闊的營帳內,秦相思卸了釵環,松了發髻,打著呵欠上床休息。

帳外不知何時出現一抹人影,歪歪斜斜地印在營帳上。

然後直直地出現在營帳內。

睡夢中的秦相思只覺得臉頰酥癢,密密麻麻地揮之不去,她不滿地嗯哼了一聲,轉動身子往床裏頭去了。

感覺隨之消失,偶爾有微熱的呼吸落在額頭,秦相思睡得香甜,沒有在意細微的異樣。

夢裏也是在藍天白雲中,她躺在郁郁蔥蔥的草叢上,仰望蒼穹。

陽光灑在身上,微風拂過臉頰,秦相思愜意地閉上眼睛,歲月靜好。

忽然,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來,她睜開眼,藍天白雲消失不見,烏雲密布,黑壓壓地向下沈,眼看著就要淹沒了她。

電光火石之間m秦相思猛然睜眼,細汗涔涔,沿著額頭留下長長的痕跡,消失在烏黑的發梢。

心在劇烈地跳動,她大口大口地呼吸。

秦相思完全清醒了,可夢裏的壓迫感尚在,令她喘不上氣,視線亂掃,冷不防看見衾被上橫蓋著的一只胳膊。

秦相思杏眸圓睜,冷汗蹭蹭直流,她張唇剎那就要驚叫出聲,卻在看清了身旁的面孔驟然偃旗息鼓。

嘴巴仍維持著半張的狀態,秦相思驚恐未消,看到熟悉又沈睡的五官,登時氣不打一出來,抓起橫在身上的胳膊狠狠在手背上咬了一口。

“唔……”疼痛的感覺使得睡夢中的男子俊容微蹙,緩緩睜開眼,他的目光逐漸清明,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張俏紅生怒的小臉。

時無度忍不住勾唇,似乎忘記了手背有道新鮮熱乎的牙印,擡手想要撫摸她紅潤的臉頰。

“你怎麽在我帳裏!”秦相思啪的一聲打斷他,黑著臉,壓低了聲音斥道,“等會兒外人瞧見了如何是好。”

這可不是在春風殿,也不是在時府。外面大大小小的營帳內文武百官,異國使團皆在,更別說隔壁的隔壁就是皇兄的營帳。

時無度吃了熊心豹子膽,竟敢偷偷摸摸溜進她的營帳!

“我等會兒偷偷溜出去,絕對不會讓外人看見。”時無度淺笑,向她保證。

秦相思瞪他:“……你進來做甚?”

時無度靠近了些,抱緊她的腰,下巴倚在她的肩膀,音聲低沈醇厚:“思思,我好想你。”

……“午飯前我們剛見過面。”

換做半個月前,她聽見他低醇的聲音,多半會羞紅了臉。

現在,她面上微熱,情緒波動不甚明顯。

大抵猜測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麽。

時無度:“我想親你。”

秦相思:“……”

午飯前他也是這麽說的。

果然如她所料。

秦相思臉色紅彤彤的,一把推開他,目光掃過那張薄唇,嫌棄拒絕道:“不要,你快出去。”

態度堅決,聲音卻軟綿綿的,少了幾分戾氣。

但也足夠表明她的立場。

秦相思心跳動地厲害,以前看著他的一張薄唇覺得害羞,現在卻截然相反。

那件事後已經過去了許多天,知道他會每天沐浴、漱口,可她還是忍不住嫌棄。

伴隨而來的是如雷貫耳的心跳聲。

羞死了。

她心想,雖然情緒從最初的強烈逐漸變淺變淡,但尚未完全消失,至少現在沒有。

“思思。”時無度從背後抱她,不願松手。

終究是沒有再開口請求,他記得與她約法三章,她不想做的事他不勉強。

秦相思也見怪不怪,撇嘴在心裏默斥。

不知羞。

時無度似乎變了一個人,自從上次在時府,兩人互相表明不退親的決心後。

彼時距出發南山還有兩日,秦相思每天登門時府探望,時無度見到她抱著不松手,兩人黏得像塊麥芽糖。

時無度沒有得寸進尺,只是安靜地抱著她,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。

聊著聊著話鋒就變了,他蹭著她肩膀求吻,秦相思沒有答應,時無度便不再求第二次。

不想翌日見面繼續求吻,秦相思還是沒有答應。

南山和距東京城兩日的距離,昨晚隊伍在南山行宮休整,今天才上山打獵。

兩人分別不過三天。

時無度提前抵達南山,秦相思又驚又喜,午飯前兩人一直在一起。

不可否認,時無度胸膛熾熱,懷抱溫暖,秦相思習慣,也喜歡。

像兒時皇兄的懷抱一樣,她安然入懷,沒有煩惱,享受的唯有當下,時間似乎變得越來越慢。

可,時無度並非皇兄,從前的可不會這般糾著秦相思不放。

從前,他習慣背著她走,哪像現在。

秦相思禁不住頭疼。

擔心地想,難不成上次中藥過猛,傷及了時無度的腦子?所以現在的他像個小孩子,黏著她不願松手?

想法甫冒出了芽,秦相思親手掐掉了。

異想天開。

身為小孩子的時無度才不會黏著人不放,他清冷寡言,像捂不化的寒冰。

賬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,秦相思感覺耳垂微燙,掙紮著起身:“我想出去。”

“好。”時無度不再糾纏,手臂松開,翻身下了床。

“等會兒想不想打獵?”他背對著她,輕問。

“你傷勢好未好全,再等兩日吧。”秦相思瞥向時無度的左臂,她本想查看他的傷勢,奈何他穿的是窄袖騎裝,傷口偏在上臂。

時無度:“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不妨事。”

秦相思半信半疑。

兩日前她方看過,背上的傷差不多好全,但手臂上傷痕蜿蜒交錯,雖說結了疤,但有幾道傷口較深,不宜拉弓射箭。

她的表情全部落入眼底,時無度擡起左臂,似笑非笑地試探:“思思不信,不如親自查驗?”

“那你把衣服解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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